許多跨國企業的在華代工廠越來越依賴於廉價職高學生為勞動力。在座落於中國西南的重慶市郊區,就有著許多這樣的學生工廠。
各個學校把數以千計的十幾歲學生派到這裡,為全球最大的一些品牌組裝各種電子設備。許多學生都表示,除來這裡上班外他們沒有任何選擇。
16歲的肖(音)姓女孩說,“我突然被告知,暑假必須去生產電腦,否則就不能畢業。”小女孩感覺自己上當受騙瞭,因為她在當地一所職業學校讀預科班。
肖姑娘和她的同學在惠普供應商廣達電腦的一條生產線上一周工作六天,每天工作12個小時。這種工作條件違反瞭中國針對18歲以下勞動者的相關法規。她說,“有時候我們上夜班時實在太累瞭,幾乎能睡著。”
根據中國的法律,在校實習生每天工作時間不得超過8小時,也不得上夜班,而且學校應該讓學生進行與專業相關的實習工作。這些規定被這些工廠普遍無視瞭。
在校實習生正成為中國勞動力大軍中越來越顯著的一個組成部分,尤其是對大型電子產品生產商而言。在一些工廠中,實習生稱他們的數量要比正式工還多。
包括惠普、蘋果等一些大品牌表示,他們正在與供應商協作,遵守中國《勞動法》的相關規定,確保合理的使用實習生,隻不過他們也承認違反勞動法的情況時有發生。
中國的職業學校很大程度上迎合瞭不準備讀大學的學生的需求。研究人員表示,一些提供高質量的培訓,而其它一些職業學校則長期讓學生在工廠內實習。
依據學校的不同,實習時間能夠從三個月到一年時間不等。中國教育部此前曾表示,每年有至少800萬類似的學校實習生在工廠內實習。
中國沿海區域的工廠歷來依賴於外來務工人員,但是近些年來,政府開始把工業引向內陸。隨著越來越多的電子工廠開始在重慶設廠,重慶對工人的需求開始膨脹性的增長。
不過由於重慶的最低工資僅為上海最低工資的三分之二左右,外來務工人員不怎麼希望到中國西部工作。
18歲的秦磊表示,“大部分普通工人希望去工資更高的地方。”他最近在和碩筆記本電腦組裝線完成瞭一年的強制實習期。
最近的一個晚上,身穿制服的工人們從重慶主要電子工廠魚貫而出買面條或烤腸。隨機攔下的大約20名工人中,幾乎所有的人都說他們是職業學校的學生,專業從計算機科學、旅遊到教育等等。
一些實習生表示,他們的工資待遇與正式工相當,不含加班費的工資約為人民幣1300元(約合212美元)。不過也有數位受調查的實習生表示,他們將不得不把大部分的基礎工資交給學校。
在三傢臺資電子企業–和碩、仁寶和緯創資通–工作的學生稱,他們所在的重慶工廠中實習生占大多數。廣達電腦工廠的工人表示,工廠內的大部分工人都是學生。
緯創資通是惠普的供應商之一,這傢公司就否認瞭員工的說法。該公司表示,實習生的比例已經降至48%至49%。惠普方面則表示,該公司在今年7月的審查數據顯示,公司位於重慶的裝配工廠僅有12%的工人是學生。惠普發言人並未提及詳細的數據,但表示緯創資通的數據與惠普的數據基本吻合。
在重慶外包筆記本電腦業務的宏碁表示,在2012年對供應商的審計中,過度使用學生工是最常見的違規行為之一,這也導致這傢公司決定在去年推出學生工管理規定。宏碁表示,“實習生在中國西部工廠的比例似乎相當高。”該公司還表示,自去年以來,這傢公司代工制造商在重慶工廠的實習生比例就已被縮減一半,而且學生工也不會被強迫進行工作。
緯創資通和和碩都承認,有時候,實習生的工作時間太長,超出瞭他們這個年齡所能承受的范疇,但兩傢公司也說,公司負責人正努力減少此類做法。和碩在重慶為東芝和華碩生產筆記本電腦。和碩稱,30%的工人都是實習生。全球最大的兩傢筆記本電腦裝配商廣達和仁寶不予置評。
在被問及重慶供應商的實習生的工作條件時,華碩說將進行全面調查。東芝發言人表示,該公司對重慶供應商在當地的工作環境並不知情,但預計相關工廠將尊重當地法律和社會規范。該發言人表示:“如果我們在這方面發現違反規定的情形,我們將要求其迅速改正。”
一些職業學校表示,他們已經開始對合作的工廠進行施壓。南溪職業技術學校(Nanxi Vocational and Technical School)一位管理者表示,該學校已要求和碩把學生每天工作時間限制在8小時,加班時間限制在2小時。不過和碩和其它工廠的學生工表示,夜班和長時間加班依舊是常態。
致力於在全球范圍推廣遵守勞動法的美國公平勞工協會(FLA:the Fair Labor Association),在上月發佈瞭為蘋果代工產品的廣達電腦工廠的評估報告。該份報告顯示,這些工廠出現瞭許多違反勞動法的行為,其中就包括實習生加班時間過長。
蘋果方面表示,今年1至7月,廣達電腦86%符合蘋果每周工作60小時的規定。“過量的加班不符合任何人的最佳利益,我們將繼續與廣達電腦及其它供應商密切協作,預防此類事件的出現。”
不過考慮到重慶當前的工資水平,除去大范圍使用廉價的學生工外,這些電子工廠似乎已沒有任何選擇。
據一位知情人士稱,在蘋果最大供應商富士康,因受到公眾密切關註,采用實習生的水平已經大幅減少瞭,但是該公司一些小廠因為學生工多,在內部仍有“實習工廠”之名。富士康在一份聲明中稱,今年迄今為止,實習生占其中國100多萬雇員總數的1.23%,而且雖然各個工廠的學生用工水平不一,但是沒有一傢工廠是實習生占多數。
據知情人士透露,用工工廠通常要向安排實習生的經紀人為每位學生支付人民幣500元至人民幣1000元(約合82美元至163美元)。不過考慮到相對於普通工人的保險和其它支出,雇傭學生工依舊能夠省下很多的費用。該消息人士稱,“這並不是用於幫助學生的體系。”
一些學生工表示,即便是遠離傢人不再學習,他們的父母對他們能夠進入工廠仍感到十分高興,因為“能夠體驗社會”。不過也有一些學生傢長感到十分憤怒。今年6月,就有傢長控訴城口縣職業中學沒有安排與學生主修課程相關的實習,而是強迫學生前往和碩的筆記本電腦工廠實習。
一位學生傢長在重慶市政府網站上寫道:“我認為有理有相信,通過把學生作為廉價勞動力派往工廠,學校獲得瞭不適當的利潤。”政府有關部門在該網站上答復稱,“實習必須符合重慶的6傢合約制造商的用工計劃。”截至目前,上述學校均對此報道未予置評。
正在對河南省與蘋果協作的職業學校進行評估的斯坦福大學國際研究所教授斯科特·羅思高(Scott Rozelle)表示,他的研究結果表明,在學校完成學業之後,一些職業學校學生的數學和其它學科成績要比入學前更差。
肖姓學生就表示,“我每天就是不斷把相同的計算機配件植入到設備當中。我學不到任何的東西。”